天高皇帝遠,這些消息,等身在洛陽的黎枝知道,已不知是何年何月。柳婧知道她對傅少華有感情,便特意沒有說出,只是把她的嫁妝還給她,盛邀她去交州。而接到嫁妝的黎枝,開始也沒有細看,過了許久後有心去看時,才發現自己的嫁妝,竟增加了一倍有余……
看著懷里吐著泡泡的nǎi娃兒,鄧母低頭在鼻子上咬了咬,在bī得孩子睜大烏漆漆的眼冷冷地看著她時,鄧母笑道:「這孩子,不說這長相,便是這表情,也真是像死了擎兒。」
轉眼鄧母冷哼一聲,沖著一側好整以暇地聽著琴的柳婧說道:「聽綏兒說,她當初是怎么也不願意你嫁入鄧府的,可在見到這孩子後,便心里想著,九郎生來就是鄧府高貴的嫡子,難道這個長得與九郎一樣,也與九郎一樣壞脾氣的孩子,卻因為她對其母親的不喜,一輩子只能做個私生子,生生要受別人的白眼和嘲笑?於是,她想來想去心中難受,便決定對你與九郎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。」
柳婧聽到這話,不由轉頭看向鄧母。朝著鄧母懷中的兒子看了一眼後,她第一句話居然是,
「真這么像九郎小時候?」在得到鄧母點頭時,她記起了要反駁,又說道:「其實太後多慮了,我畢竟是一國公主,便是鄧氏不承認我的孩子,我的子民是承認的。以後他繼承我的封地,當一個南越國王,也蠻威風的。」
鄧母不喜歡聽她說。當她的兒子比當鄧府的嫡孫沒差,便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。
這時,柳婧回過頭來,她伸手從鄧母手中拿開酒盅。淡淡說道:「太醫說了,你吃不得燥熱之物。」
一句話說得鄧母悻悻地收回手後,柳婧又道:「黎枝的樣子,像是忘不了那個傅少華……我特意讓人把傅府的消息封住。盡量不傳到她的耳中。那傅少華既然那么喜愛蘇氏,自當與她同生共死,我不想黎枝哪一天送上去當他的稻草,救他出苦難,進而又成就一樁破鏡重圓的美滿婚姻!」
鄧母沉默了一會。
良久,她才低嘆道:「你跟九郎,就是這點一模一樣……只是天下的婦人,嫁jī隨jī嫁狗隨狗,便是良人再不堪。哪個不是忍著受著就過來了?阿枝真要與那個傅少華破鏡重圓。在很多人眼中。也是人間佳話。」
柳婧冷笑道:「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人間佳話!」她眼珠子一轉,又道:「看來,為了破壞這樁人間佳話。我這次非得把黎枝弄到交州玩去不可。」
鄧母聽到她的話,忍不住笑了一聲。她瞟了柳婧一眼,心中想道:這妮子行事,以前總是看不慣,現在也不知是不是心態變了,總覺得蠻可愛。
轉眼她又想道:那傅少華明知黎枝是我九郎收為義妹,是我認做干女兒的,卻還是那么刻薄她,竟然都不許她為其生育兒女!這樣無情無義又不把我鄧氏放在眼里的人,是不能再讓阿枝接近了。
想到這里,她暗暗決定,等一會也讓下人傳信,務必封鎖全洛陽封鎖傅府的消息,絕對不能讓那等大不敬又不知恩的男人還能從底坑里爬出來!有所謂恩愛夫妻恩愛夫妻,對這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夫妻來說,恩之一字是在愛上的。一個丈夫不允許正妻為其生子,在鄧母這等時人的眼中,那就是不知恩,而這種不知恩,不止是對妻室不知恩,更對父母,對整個社會的倫常不知恩。而傅少華娶了黎枝,碰了黎枝,卻又為了給情人生的兒子讓路,不讓她生下自己的孩子,這樣的行為,不管是哪個時代,都是讓人惡心至極的。
這一天,春和日麗的,柳婧又來看望鄧母了。
剛剛入得院落,她遠遠便看到來往的婢女臉有憂sè的,心中格登一下,連忙走過去問道:「怎么了?」
眾婢見是她,連忙行了一禮,一婢說道:「回公主的話,老夫人好象病情又有起伏了。」
柳婧蹙眉道:「怎么說是好象?」
另一婢小聲地應道:「老夫人說是什么都好,可剛才小蘭服侍時,分明聽到她呼吸停了一陣。」這婢的聲音一落,另一婢也道:「是啊,昨晚上,老夫人也有過一次。」
這可是嚴重的事,柳婧沉聲問道:「可有叫過太醫,太醫怎么說?」
「老夫人說根本沒這回事。」一婢委屈地回道:「太醫剛才診過,也說脈像比以前平穩,不像有變故。」
柳婧蹙了蹙眉。事實上,以她有限的醫術,也是沒有聽過鄧母這種情況。她看了兩婢一眼,問道:「你們當真沒有出錯?」
兩婢馬上回道:「奴婢不敢信口胡言。」
柳婧點了點頭,低聲道:「我知道了,行了,你們退下吧。」幾乎是她的聲音一落,廂房中,便傳來鄧母微帶笑意的聲音,「阿婧來了啊?在外面磨蹭什么,還不快進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