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馬岳繼續盯著楚思,他的目光十分的復雜,既復雜,又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感慨。盯了好一會,他輕吐了一口氣:「坐吧,我們好好說說話。」他這下沒有自稱朕,語氣也極溫和。
謝安牽著楚思的手,在司馬岳的對面坐下。
司馬岳持起酒壺,給自己和謝安,楚思各倒上一杯酒。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後,又抬頭看向楚思,輕輕地說道:「楚思姑娘,謝安石何德何能,值得姑娘如此跟隨?」
這聲音中,不無醋意。
楚思長長的睫毛扇了扇,她垂下眼斂,也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後,才說道:「陛下,各人有各人的緣。」頓了頓,她抬頭對上司馬岳的目光,清脆的,微笑地說道:「在陛下心中,或許認為謝安石配不上小女子。可在小女子的心中,卻一直覺得,能得謝郎垂青,這是我前世燒了一輩子的香,做了無數件善事後才有的善報!」
她的聲音斬釘截鐵!
說到這里,楚思看向謝安,目光盈盈中遍是溫柔:「這世上,如他這樣的男人並不多。」並不是不多,而是奇少,千年以來也只有一個謝安石!
司馬岳悵然若失地望著楚思,久久不語。
他不開口,謝安和楚思也都沒有開口。
又過了一會,司馬岳長嘆一聲,無力地說道:「朕還真的有點妒忌安石了。」
苦笑了一下,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,然後抬頭一抿而干。
看到司馬岳又不說話了,楚思不由好奇地問道:「陛下是怎么認出小女子的?」
司馬岳遞到唇邊的手一頓,他慢慢地把酒杯放在桌上,笑了笑說道:「朕雖然不怎么喜歡安石,卻一下知道他這人性格堅定,認定的事不會輕易回頭。他對你楚思如此深情,又怎么會輕易地棄你而娶她人?就算,就算你楚思曾落在慕容恪的手中,只怕他也不會隨隨便便地放棄你。」
又笑了笑,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,司馬岳繼續說道:「劉佩突然得女,此女又嫁給了謝安石,再加上你行蹤全無,朕不得不想到,劉思可能就是楚思。不過朕本來對你不起,便也沒有了再為難你們的打算。」
他笑著說完最後一句後,便抬頭細細地打量著兩人的反應。
見到兩人都是面無表情,波瀾不驚,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,司馬岳有點沮喪地說道:「你們看來早就料到了。」
當然料到了,楚思暗道:你約我們前來,既沒有外人在場,也不見侍衛守護,我們要是再懷疑你居心不良,那就真是傻了。
司馬岳苦笑過後,抬頭又看向楚思。
他怔怔地盯著楚思,直盯了好一會,才突然開口問道:「楚思,你於兩軍當前面對燕國大軍,與慕容恪對峙時,心中可有懼意?「
他的聲音中不無好奇。
楚思笑了笑,她搖頭說道:「陛下,此禍因我而起,我負有大責啊。當時當地,哪里會想這么多?」
司馬岳的目光中露出一抹贊賞,他嘆道:「你真是愧煞朕矣!楚思,遍地晉之男兒,沒有一個及得上你啊。」
楚思長長的睫毛扇了扇,她含笑的望著司馬岳,說道:「陛下此言差矣,晉地多奇才,只是陛下沒有用他們而已。」說到這里,她掃了一眼謝安。
司馬岳哪里會不明白她的話,他不願意在這上面多做爭持,便轉頭看向謝安問道:「久聞安石對於燕趙秦地的各族人都有了解,卻不知對慕容恪了解如何?」
楚思還沒有明白司馬岳這話中的含義,旁邊的謝安已沉穩地答道:「陛下,慕容恪為人沉穩大度,又信守言諾,雖是胡人,實有我晉人的君子之風。他既然當著天下人的面直承了不會再對我朝輕起干戈,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的。」
司馬岳要的正是這個答案。